誠正中學影像計畫

青春．顯影：誠正中學影像計畫

Developing: Art as Action in a Juvenile Correctional School

導言

相遇在山巔，在風裏

此刻如此安詳。毒品、詐欺、竊盜犯……無一不顯露孩提時的天真，降生時的姿勢。我認真想著「他們的夢」……信念併思想，足以越過三米三高牆。他們或望不見此時操場頂上的獵戶座星空，然卻不無可能到達其中一顆星球。

2016.10.3 中央台

寫下這段文字，是初到誠正中學服役，舍房巡邏歸來的某個夜半。往後的十個月裏，我在那所收容近三百名少年的矯正學校協助過警衛戒護、空間改造、名籍身份簿管理、百貨清點、法院公文送達、學生出入校手續辦理……包含每人三張不同角度的入校照片拍攝。當時學生稱我為主管，身份還不是攝影師。

人們或許好奇，那群少年為何進入機構？是像影集裡那樣逞兇鬥狠，徒剩熱血義氣？而現實中的他們，又總以打著馬賽克的模糊形象走入公眾視野。大概只有公民課本上對「感化教育」的平淡陳述，或者社會版的聳動報導偶爾提起他們的存在。與少年接觸、相處近兩年的時光，我未曾停下觀察和思索。刺青或疤痕背後所乘載的，實是一個個有著尊嚴與情感，面對著共通課題的各自生命敘事。他們只是不夠相信自己，缺少支持的力量與路向；同時我還看見他們的努力、轉變和潛能。

青春如是短暫，身心靈也面臨巨變，然而那群少年的青春歲月卻是一段近三年的空白。在矯正機關，影像是敏感的；考量戒護安全，校內甚至沒有鏡子；基於保護原則，所有記錄也將於出校後全數塗銷。但屬於個人的記憶呢？能否帶出高牆？我以為，影像是相對容易能反映現實並留存當下的創作形式。於是自2017年8月退伍後，我開始帶領一個班級的三十名少年用影像照見彼此，並在2018年獲邀加入逆風計畫。經由談話與引導，試圖於重重限制的環境中使他們坦然面對，而非否定或遺忘可能陌生的自我。

影像創作的出發點是少年本身，是藝術介入的過程之於他們的意義，以及每位少年最終能實質獲得的：一本作為畢業冊的圖文書，一組自選的個人肖像。我把那些有著完整面容，或許是最好的影像都留予他們。由於不是為展覽而作且尚未完成，有不少感觸需要沈澱與整理。然作為一階段性成果的意義或正是仍處於進行式的狀態，剩下的便讓時間使之顯影罷。本影像展由三個主題所構成：關注少年個人身體形象的〈身體肖像〉，由少年自行掌鏡，記錄校園生活的〈底片日記〉，以及劇場和舞蹈工作坊紀實的〈舞蹈劇場〉。期望以多中心的視角，搭建一個與少年共同發聲的平台，講述他們的故事；也提供社會一條不同於既往、更貼近真實地認識他們的途徑，引入多元對話的可能。畢竟，那群逆風少年終是要重返社會的，家庭和教育機構當更友好地敞開雙臂，接納他們。

這個計畫能走到今日，經歷了諸多困難與挑戰，更有賴校方和少年的信任。本展覽由衷感謝教育部、法務部矯正署、柯志恩委員、紹萱，以及台灣好基金會執行長李應平的鼎力支持；莉慧、姿妙、東寰、亦菲對於展覽和文宣的協助；誠品書店提供場地與宣傳；洪建全基金會的贊助；差事劇團和雲門藍天教室老師們提供的文件與討論激盪；誠正中學顏弘洺校長、吳文持隊長與警衛隊，以及毓雅導師、國川教導員和惠鈞老師。尤其是訓育組長仲敏老師，一切因他才得以發生。最後，感謝全體學生，是你們教育了我。而不久的將來，當少年揣著那份屬於自己的青春顯影逐一離開風城山巔，那又是小說的另個篇章了......

(上文為影像展導言，原載於《逆風×顯影×進行式》影像展展冊。臺北：台灣好基金會，2018：3-4)

後記

未竟即完滿：一支名曰告別的舞—《逆風×顯影×進行式》此前此後

地點 LOCATION

誠正中學，臺灣新竹 Chengjheng High School, Hsinchu, Taiwan

年份 YEAR

2017-18

類型 TYPE

身體肖像；底片日記；舞蹈劇場 (包含紀實攝影、舞台攝影、紀錄片拍攝、多媒體投影設計、聲音裝置。合作：雲門舞集舞蹈教室、差事劇團) Body Portrait; Film Diary; Dance Theatre (including Documentary Photography, Stage Photography, Documentary Film, Multimedia Design and Sound Art. Collaborated with Cloud Gate Dance School and Assignment Theatre)

展覽 EXHIBITION

《逆風×顯影×進行式》影像展

2018.7.12～30 誠品R79 中山地下書街捷運第二廣場

策展．攝影：盧德真

指導單位：教育部、法務部

共同主辦：台灣好基金會、誠品書店

協辦單位：誠正中學、世界華人文化經濟發展協會

贊助單位：洪建全基金會

Developing: Art as Action in a Juvenile Correctional School

Jul 12-30, 2018. eslite R79 Underground Book Street, Taipei, Taiwan.

Curator and Photographer / Lu Techen

Adviser / Ministry of Education, Ministry of Justice

Organizer / Lovely Taiwan Foundation, the eslite bookstore

Co-organizer / Chengjheng High school, World Cultural Economic Development Association

Sponsor / Hong's Foundation

發表 PUBLISHING

盧德真，《青春．顯影—仁班畢業圖文集》，新竹：誠正中學，2018。

Lu Techen, Developing: Art as Action in a Juvenile Correctional School (Illustrated Yearbook for Participating Students. 120 pages, 14.4*19.2cm. Hsinchu: Chengjheng High School, 2018).

影像展座談會《逆風×顯影×進行式》，與談人：鍾喬 (差事劇團創辦人兼團長)、謝明霏 (雲門舞集舞蹈教室研發長)、江仲敏 (誠正中學訓育組長)、盧德真，誠品R79 中山地下書街捷運第二廣場展覽現場，臺灣臺北，2018.7.21。

Jul 21, 2018. Art as Action in a Juvenile Correctional School (Public Forum). With Chung Chiao (Founder and Troupe Leader of Assignment Theatre), Hsieh Mingfei (Director of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of Cloud Gate Dance School), and Chiang Chungmin (Teacher and Chief of Student Activities of Chengjheng High School). eslite R79 Underground Book Street, Taipei, Taiwan.

盧德真，《逆風×顯影×進行式》影像展展冊，臺北：台灣好基金會，2018。

Lu Techen, Developing: Art as Action in a Juvenile Correctional School (Exhibition Handbook. 40 pages, 14.4*19.2cm. Taipei: Lovely Taiwan Foundation, 2018).

雲門舞集舞蹈教室二十週年大會專題演講《青春．顯影：一場感化學校的影像行動》，主講人：盧德真，國立臺灣師範大學，臺灣臺北，2018.2.8。

Feb 8, 2018. Available Light: Chengjheng High School Art Proposal (Lecture). Cloud Gate Dance School Annual Training Congress. National Taiwan Normal University, Taipei, Taiwan.

逆風計畫簡報《青春．顯影：誠正中學影像工作坊共同創作計畫》，主講人：盧德真，誠正中學，臺灣新竹，2017.9.8。

Sep 8, 2017. Chengjheng High School Image Workshop (Presentation). Targeted at politicians, sponsors and school authority. Chengjheng High School, Hsinchu, Taiwan.

相關報導 MEDIA REPORTS

Jul 03, 2020 香港U Magazine <逆風的孩子在閃亮>Vol.762，p.26-27 (內容詳見本頁尾)

Nov 03, 2018 端傳媒 <跳舞有時：矯正學校裏的青春> (端傳媒採會員制，全文閱覽需付費)

Sep 23, 2018 關鍵評論網 <【矯正學校逆風少年】青澀的身體肖像，未完成的刺青圖樣—專訪策展人、攝影師盧德真>

Sep 15, 2018 表演藝術評論台 <飛越第五面牆吧！《迷途羔羊》、《緊急出口》>

Sep 13, 2018 聯合新聞網 <破天荒！誠正中學少年延緩離校原來是為了這場演出> (原載於Sep 13, 2018《聯合報》桃竹苗地方版)

Aug 01, 2018 藝週刊藝術電子雜誌 Vol.272 <行進顯影，找回身體的叛逆與自由> (原載於Jul 24, 2018 全球藝評網)

Jul 28, 2018 Meduim <藝術工作的社會實踐可能：逆風×顯影×進行式觀展心得>

Jul 28, 2018 聯合新聞網 <盧德真逆風影像展「非行少年」收到鼓勵信> (原載於Jul 28, 2018《聯合報》B1北台灣焦點版)

Jul 23, 2018 經濟日報 <藝術矯正教育助逆風少年走回正軌> (原載於Jul 23, 2018《經濟日報》A17文化創意版)

Jul 21, 2018 風傳媒/新新聞 <桀驁不馴的非行少年折服於溫柔之力> (原載於《新新聞週刊》No.1637，p.90-92)

Jul 16, 2018 中時電子報 <逆風少年從藝術找回人生> (原載於Jul 16, 2018《中國時報》A16文化新聞版)

Jul 15, 2018 中時電子報 <藝術進入矯正教育找回刺青底下的小男孩>

Jul 13, 2018 芋傳媒 <「逆風計畫」紀錄非行少年呈現社會新聞以外的真實>

Jul 15, 2018 國語日報社 <化武力為武術逆風少年習藝尋自我>

Jul 12, 2018 民報 <逆風×顯影×進行式影像展：逆風少年與社會的對話>

Jul 12, 2018 中央通訊社 <逆風影像展藝術矯正教育有無限可能>

Jul 12, 2018 國立教育廣播電台 <逆風×顯影×進行式影像展一場逆風少年心靈對話>

Jul 12, 2018 中央廣播電台新聞網 <藝術導入矯正教育少年逆風成長>

Jul 12, 2018 台灣好基金會 <逆風×顯影×進行式>影像展開幕茶會

Jan 8, 2018 聯合新聞網 <影 / 逆風少年雲門助飛翔感化教育舞動新人生>

Oct 6, 2017 聯合新聞網 <他掌鏡傾聽「青春不再馬賽克」> (原載於Oct 6, 2017《聯合報》A3焦點版)

Oct 6, 2017 聯合新聞網 <非行少年的無臉歲月青春不再馬賽克> (同上)

Oct 6, 2017 聯合新聞網 <獄中無鏡忘了容顏「非行少年」的無臉歲月> (同上)

Sep 8, 2017 立法委員柯志恩臉書 <老師，我還有機會嗎？>

身體肖像

Body Portrait

〈身體肖像〉是以少年的身體形象為主題的系列。以貼近個人性格為原則挑選，黑白攝影呈現。

進行地點位於教室旁，利用狹小的現有空間改造而成的簡易攝影棚。全班三十名少年皆自願參與，採一對一的方式，以半日時間完成一名少年的肖像拍攝。過程透過談話開始，在近乎全暗的棚中，少年放鬆地分享個人的故事經歷，並討論對於拍攝的期望；與身體相關的主題於後段引入，如身上可辨的印記，以及體能鍛鍊或參與民俗活動的身體記憶。最後才在談話內容的基礎上，引導而不主導少年的神態或肢體動勢，進行拍攝。

選擇抽離場所性的棚內拍攝與長時間的對話，是為了將關注回歸個人。試圖在充滿集體意識的校園中，營造一個少年可以自在獨處，面對自己的回憶與想望的空間。是如鏡中映影般，更為真實的照見，而非被要求的神情，即便可能是少年理想中的自我。至於「身體」，是除了心靈，唯一掌握在少年的部分，也體現了倏忽即逝的青春；身體，也作為文化與經歷的載體。印記可能褪去，身形也會改變，然意義即在於當下，也是確切存在過的自己。

(Film Diary series was taken by 29 juveniles themselves.)

底片日記

Film Diary

〈底片日記〉試著讓少年自行掌鏡，以影像書寫日記，記錄校園生活。

在進行之初，先以講座說明和賞析，透過實際操作講述攝影的基本原理；其後將兩台分別裝有單捲約三十六張底片的相機交給兩名少年，持有一週時間。拍完後重新裝片，傳給自願報名的其他少年。對於拍攝內容，不預設也不限定，將篩選機制推遲至最後，讓少年在過程中盡可能隨時隨地進行記錄。在此，攝影的美學非考量重點，唯一的原則是要有自覺地進行拍攝，即需清楚「為何而拍」；拍攝完成便回收底片，全數沖洗，於隔週將相片發還掌鏡的少年，並進行討論；再運用一週時間，讓其直接於相片背面書寫簡短的文字，表述想法。

給予每位少年一捲底片、一週時間，在於有張數的限制與一次性的特點，且機會均等。即便拍壞了，也要為自己負責。而將話語權還給少年，讓他們得以在校園中自由拍照，在影像如此氾濫的時代，更顯彌足珍貴；也是對於「看—被看」、「命令—服從」權力關係的反思和扭轉。試圖提供機會，讓少年以自身的目光檢視現下的生活，用自己的話語下註解，也留存回憶。

2017差事劇團工作坊 Assignment Theatre Workshop I

2017雲門舞集舞蹈教室工作坊 Cloud Gate Dance School Workshop I

2018差事劇團工作坊 Assignment Theatre Workshop II

2018雲門舞集舞蹈教室工作坊 Cloud Gate Dance School Workshop II

舞蹈劇場

Dance Theatre

〈舞蹈劇場〉為逆風計畫另兩個工作坊的紀實攝影：差事劇團工作坊及雲門舞集舞蹈教室工作坊。呈現兩年度的工作坊教學成果。

劇場工作坊在誠正中學已邁入第三個年度，舞蹈工作坊則為第二年。每次半年期，結合課程教學與演出呈現。劇場工作坊以互動式的戲劇遊戲、對話式的身體開發，從少年的生命經驗採集故事，最終導入共同的編劇創作。使學習成為一種因趣味而產生自我成長的管道，也增進人際關係與心理療癒。舞蹈工作坊則一方面藉由武術向內鍛鍊心性，提升專注與耐受力；一方面以生活律動帶領成長期的少年認識身體並與之對話，並在討論的基礎上，發展自我表達與人我互動的肢體語彙。

相較前兩個主題，此單元並未涵蓋在原先的創作計畫中。會間斷但持續地進行工作坊的紀實攝影，是由於受到太多的感動和鼓舞：來自一群外聘教師不懈地默默付出，並投以赤誠的關愛；也來自少年為了超越過往的自己，為了能站上舞台而做的努力與不可思議的轉變，因此持續以旁觀者的角度拍攝記錄。即便不甚完整，仍期望能忠實呈現課堂與排練的背後歷程，也盡可能「再現」演出的精彩片段。當少年換上戲服，自信地站在燈光投射的舞台上，他們確實「看到另一個自己的可能」。

2018年舞蹈工作坊公演的閉幕舞作由本人與雲門教室老師共同編創；原始概念亦出自本人。將舞蹈錄像和身體肖像，以多媒體投影結合學生現場的演出，於9月12至13日呈現；是為少年與自身過往的對話、道別，亦為兩年逆風計畫的告終。